第一次讀到網戀的文章,很清楚是那篇《我的藍顏知己》,發在散文網上,點擊率頗高。
第一人稱的寫法,仿若讓你經歷了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心說不出的痛。很敬佩筆者的渲染,即便沒有愛情的人,也跟著淚溢滿面。初讀,腦海裏就浮現這樣一幅畫面:隔著天涯,寂靜的電腦前,一位斯文而冷峻的男人,對著窗口的文字微笑,時空的另一端,優雅的女子,白衣素裙,長髮飄然,纖細的十指敲打鍵盤……原來,用無線電波傳輸的愛情易經大師蘇家興,竟然是這等雅致。
後來,在類似的文字裏,也兜兜轉轉。以為,深情莫過於此。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遙想,唐代的崔才子,要是能有一臺電腦或者手機的話,是否這良緣就能湊巧?那麼誰還會誤了誰?他離去只需留下自己的QQ號碼或者微信,別說次年,就是十年,她只要在意,就定然會等在桃花燦爛的地方。如此,這故事就不會淒美千年。
是時代造成了缺憾,一幕戲卻沒有按我們的要求演下來。一半,就劃下了句號。從此,他是他,她是她。
正是這一半,在文學的天空裏,留下了無限的遐想……
設想一下,假如是這樣:崔才子留下了自己的QQ號離去,官場得人舉薦,步步高升,或者商場打拼,小有成就。而業餘時間,不忘與紅襖綠裙的桃園姑娘竊竊私語。那後來呢?後來,崔才子也許高升了或者家財萬貫了,當年桃花般的姑娘也芳華漸逝,某一日他又有了紅顏知己,曾經的姑娘是多麼惜惶?我們還敢往下想嗎?
所以,一半的另一半,是未知,全憑我們隨意猜想。前一半戲,我們看到了優雅,後一半戲是美麗還是罪惡,誰又能說得清楚?
多多少少有種美人落淚的感覺?分明是極致的佳人上前來,多好!卻看見她的淚痕。一種欣喜後快速的惆悵,叫人心生糾結。一半,恰恰是一半的美,就夠了,別刻意追求後面的輪回。
前幾日,工作之餘看新版《西遊記》,裏面唐僧和多個妖精有著扯不斷的恩恩怨怨,這些妖精都不顧及性命想和唐僧成親。記得最深刻的是老鼠精,前世是雷音寺的一只小老鼠,因著喝了唐僧前身金蟬子留給的燈油,化為人形。後,愛慕金蟬子,癡看他打坐,不小心弄翻了佛祖堂前的燈,造成火災,被貶下凡成妖。在苦寒的修煉生活中等待機緣,一等就是三百年。好不容易等到,偏偏唐僧一心皈依佛門,只許她若來世有緣。幾番曲折下來,卻是八戒一句話點破了她:三百年換來一面之緣,你值了。前世今生,沒有來世,這戲就到此謝幕吧!還算優雅易經顧問蘇家興,不然過了誰都不好收場。
唐僧與她們,終究只是半場戲的緣分,謝幕了才能給讀者留下一段段佳話。望吧!縱然深情的女兒國國王,集美貌與榮華富貴一身的女人,也只能在無奈的翹望中和唐僧揮別,其間滋味不得而知。
凡事都有機緣,機緣未到,終究也是枉然。
小時候在場院裏看戲,看到半場就睡著了,沒有一次熬到結尾。後來,媽媽說,不帶我去看戲了,回來還要背上。但,每次都會固執地跟去。喜歡看戲,就算那時候不太懂內容,也覺得美。看《王寶釧》,開始興致勃勃,如花似玉的女子愛上一個窮小子,衝破家庭阻礙,與父親三擊掌斷絕來往,嫁與他婦。從此男耕女織,恩恩愛愛,看夕陽,種菜苗……多幸福!後來,趴在媽媽身上就莫名其妙地睡著了。沒有看到結尾,故而沒有惜惶。
關於王寶釧的寡居十八年生活,無法親眼目睹,更別說十八年歸來後的薛平貴衣冠楚楚,卻早已另娶她人。這後半場戲,多虧那時候沒看完,不然我幼小的心靈如何承擔?
人生,有很多事情不都是知道的少了,才會幸福嗎?
再回頭想想那篇網文,其中一句:“煩了這永遠也走不近的距離……”是呀,多美的開頭,連星星和月亮都是他與她的觀眾,風花雪月在指尖穿梭,極致的男女脫離世俗的浮躁,只一味把真摯的情感寄給遙遠的彼岸,不能說不美麗。可是,凡花都有謝幕的一天,不忍離別,終須離別。這戲半場,就得落幕。網戀,走到這裏就該止步了,再往深處去,不見得就是柳暗花明,說不定是愛情的深淵和沼澤。
其實,無法圓滿的結局走出來就是圓滿。
小時候,我是等不到後半場戲而覺得前面的半場戲優雅;如今,我懂得了有些戲不需要後半場才會優雅卓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