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不清多長時間這麼健忘了,在這個秋涼的黃昏,我竟然找不到了自己的毛衣,以前都是母親給放起來的,走的時候,一直在交代我,鞋子放在大衣廚子的最西面,厚衣服放在中間的那個廚子裏去了,切菜刀鈍了,該再去買把了、、、母親一直在嘮叨,其實我一點也沒聽進去,又不好意思當面反駁,就讓她說好了直銷,我只是急著去上班:“娘,給你一百塊錢,還有點零錢,你坐個三輪車,我有事先走了。”
“你趕緊忙去吧,幹正事要緊,我一會自己下樓。”母親一邊催我,一邊又幫我打撲了一下衣服上的塵土。其實我老是煩母親的嘮叨,一嘮叨起來就沒個完,從來不管我愛聽不愛聽,我都三十多了,一直還拿我當個孩子,有時當著同事的面也是這樣,“開車少喝酒,不會喝就多吃飯。”甚至一直追出好遠,惹得同事老是說我,“看,你媽對你真好!”
“還好呢,一天到晚都把你叨叨暈了。”說是心裏煩那,其實也有些自豪。
母親前一段時間,掛念家裏的地和房子,非要回家看看,我拗不過,心想,也好,讓我過幾天耳邊清靜的日子。就讓她先回了老家,才走了這幾天,就有些覺得不習慣,先是做事老沒個頭緒,不是炒菜找不著味精,或者出門的時候又不知道昨晚領帶放哪里了,以前我只要是一有個動作,母親總是一邊嘮叨著抗衰老方法,一邊把我要找的東西遞到我的手裏:“睡覺的時候,也不把衣服疊起來,穿的時候皺皺巴巴,不板正。”母親總是把整齊叫做板正,我笑笑。隨手穿了就走,而今天我居然找不到了毛衣,看著外面冷冷的天,我突然覺得,沒有母親嘮叨的日子,還真的有些亂套了。
我急忙撥通了老家的電話,“那個毛衣,就放在那身西服的上衣裏面了,我不是和你說了麼?那正好是一身,這樣的冷天正好穿。”
“奧,”我猛然想起來了,只是一直以來母親的嘮叨,讓我習慣了依賴,所以從來沒把以前的叮囑放在心裏。反正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我在家裏,剛一要做些什麼事情,母親總是像我的眼睛,很快就幫著我把所有的事情做完。而現在,母親不在家的日子裏,我簡直就像是丟了自己的眼鏡一樣,做什麼事情,總是馬馬虎虎,老是看不清楚。
“娘,”我抓著話筒,頓了頓:“你什麼時候回來?”
“忙完這兩天吧,家裏的房子漏雨了,我得找人修修,你舅舅身體不好,我趁著回來一趟,也得去看看布吉自由行,還得把你爹的墳上的亂草,清理一下了,一年多沒回來了、、、、、”母親又止不住了話匣子,好像要把我們老家所有我不知道的一切,一股腦的裝滿我的大腦,我的眼睛突然有些潮濕,母親的嘮叨,現在,竟然就像小時候,我在聽母親唱的搖籃曲一樣,我只是瞪大著眼睛,努力的看著母親的雙目,直到甜甜的睡去、、、、
我有多長時間沒回老家了?沒回去給父親添添土,讓他老人家一個人,孤單單的呆在老家的野外,靜靜的守著那份無言的孤獨?還好,母親還在,我有多長時間沒有聽到母親的嘮叨了?那種煩煩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聽不到,竟然讓我失去了快樂!
我突然明白,我其實就像是一個風箏,線的那頭一直在母親手裏不放心的牽著,然我總是努力的想掙脫,想去尋找自己自由的空間,其實,一旦線斷了,我會不會被大風吹走?會落到哪里?會遇到些什麼驚險?還會有那種翱翔天空的快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