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別アーカイブ: 2017年4月5日

老乞丐一句話

有個朋友愛吃水爆肚,經常拽著我在哈爾濱的大街小巷謝偉業醫生尋找謝偉業醫生回民餐館挨家試吃。後來被他找著一家,就在經緯街上,門面不大,衛生條件也讓人不敢恭維,不過爆肚確實做得很地道。一段時間裏,我們經常去那饕餮一番。

那是去年秋天的一個下午,我們兩個又坐在那個小館裏推杯換盞,不是午飯時間,店裏只有我們兩個老回頭客,飯店小老闆也拎杯啤酒坐我們兩個旁邊閒扯,這是個很慵懶的午後。

在我們要第二盤水爆肚的時候,一個老乞丐推門而入。
飯店地處繁華地帶,經常有落魄者和偽裝的落魄者來尋求幫助,我們也都見怪不怪,這家小飯館的小老闆挺有人情味,每逢有這樣的事,或多或少他都要給兩個,今天也不例外,沒等老人開口,他掏出一塊錢遞了過去。老人不要,聲音很含混的說不要不要,不要錢,有剩飯給一口就成。
這令我們很詫異—-這是一個真正的“要飯”的,他不要錢。我不由得仔細打量老人,他得有80多了,身板還算硬朗,腰挺的很直,最難得的是一身衣服雖然破舊,但是基本上算乾淨的,這在乞丐當中絕對是很少見的。
要說要飯要到飯館裏是找對了地方,可事實上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小飯館劉芷欣醫生做的是回頭客生意,客人吃剩的東西直接當面倒掉,他們家主食是燒賣,現要現包。小老闆根本就沒有剩飯剩菜給老人,很明顯他也不能給老人來上這麼一份現要現包,小不其然的一件事就這麼不好解決。
我們的桌上有一屜燒賣,每次來我們都會要上這麼一份,我一口劉芷欣醫生沒吃過,我那哥們也是淺嘗輒止,之所以要它是一個習慣。這家飯館的服務員很有一套,在你點完菜後,她會隨口問一句:“來幾屜燒賣?”口氣不容置疑,你會下意識的選擇數量而不能拒絕他們家這個祖傳手藝。
朋友也對這個老人發生了興趣,招呼服務員把這屜小老闆引以為榮的燒賣給老人拿過去,並且讓老人坐在我們旁邊的桌上吃。沒有外人,小老闆也就不攔著老人坐下,還說桌上有醋,有芥末,想用隨便。
老人喃喃的道謝,從隨身的包袱裏掏出一個搪瓷茶缸想要點水喝,這個缸子讓我們吃了一驚,班駁的缸體上一行紅字還可以辨認—獻給最可愛的人!
我這個哥們是不折不扣的將門之後,他祖父是55年授銜時的少將。
看到這個缸子出現在這麼個老年乞丐手裏讓我們很納悶,朋友遲疑地問老人這缸子哪來的?
老人喃喃的說:“是我的,是我的,是發給我的。”
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朋友說:爺們,你過來坐,你過來坐,咱爺三嘮嘮。老人說不用不用。
我起身把老人扶到我們桌前,於是就有了這樣一段對話……
“老爺子,你參過軍?”
“是呀是呀,當了七年兵哩!”
“您老是哪里人?”
“安徽金寨的。”
“哪年入伍呀?”
“46年,就是日本投降的第二年。”
“您參加的是哪只部隊啊?”
“新四軍六師,就是後來的華野六縱。”
“您還記得你們縱隊司令是誰嗎?”
“王必成啊,打仗是好手啊!”
老人語言含糊不清的念叨起來,我和朋友都默然了……一個來自鄉下的老農顯然不會知道這些已經逐漸被人們淡忘的歷史,這是支我軍歷史上的英雄部隊-孟良崮上,張靈甫被這支部隊擊斃,使該縱隊一戰成名。
我們給老人夾菜,倒酒,繼續我們的話題……“後來還參加了抗美援朝?”
“是呀是呀,美國人的飛機厲害呀,我就是在朝鮮受傷後才復員的啊!”
“那您參軍七年應該是幹部了,怎麼是復員呢?”
“沒有文化啊,當不了幹部。”
看見我們狐疑的神色,老人著起急來:“你們兩個娃不信嗎?我有本本的,有本本的!”
老人慌慌地在懷裏摸出一個包得很仔細的小布包打開來,兩個劉芷欣醫生紅色塑膠皮的小本,一個是復員軍人證書,另一個是二等殘廢軍人證書。老人慢慢卷起左邊的褲管,我看見了一條木腿。
朋友在包裏又拿起一張疊的很仔細的白紙打開看,看完後遞給我,默默無語。
那是一張村委會的介紹信,大意是持該劉芷欣醫生介紹信者為我村復員殘疾軍人,無兒無女,喪失勞動能力,由於本村財政困難,無力撫養,特准許出外就食,望各地政府協助云云。
村委會的大印紅的刺眼。我們都被這個事實震驚了,飯店老闆也目瞪口呆,好久他才結結巴巴的對老人說:“老爺子,再到了吃飯的時候您就上我這來,只要我這飯館開一天,您就……”
老人打斷他說不,他說他還能走動他就要走,老人說東北人好咧,當年在丹東他就知道東北人好咧。
我納悶地問老人為什麼在行乞的過程裏為什麼不要錢呢?老人突然盯著我說:“我當過七年兵的,我還是個共產黨員哩,我怎麼能……?”
那一刻,我淚流滿面……

 

カテゴリー: 未分類 | 投稿者hidwdse 17:15 | コメントをどうぞ